12th

绥城钉子户

有失分寸

————短而乱的工作片段?甜的——————————

“照着我!”


王大雨看着徐无双像支黑色利箭,刺进厚重的雨幕。他高高举起警用手电,灯光和雷暴将黎明前的田野撕出一道森白。


暴雨浇得人睁不开眼,吞没一切声音,王大雨不能准确判断徐无双的处境,窄长的光柱扭曲下,看起来不像两个人在搏斗,更像是野兽在撕扯。


王大雨看见高大到古怪的影子抓起徐无双,狠狠掼到了树上。


“徐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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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让徐无双上治疗床,他嫌自己太脏直接坐在救护车地板上,一身泥水,双肘撑在膝盖上,裤管被泥浆坠着,裹出小腿窄瘦的轮廓。他把湿透了的头发全都背了过去,露出从额角到颧骨、往下还有手臂外侧的大片严重的擦伤。


王大雨感觉更是是紧贴着泥地滚了一圈沾了个匀实,永远露一截的脚腕满是血口子,发梢上的水顺着鼻梁流下来聚在下巴,被他呼噜呼噜甩掉。


“诶别甩”水珠射程内的徐无双从后面一把抵住狗头“你手怎么样?”


“师父你看”王大雨伸出冰袋下的狗爪给徐无双看,原本干净的十个指关节个个遭殃,右手尤其严重,淤血肿胀绷着血丝,感觉轻轻磕一下就要迸裂露出骨头来。


刚才打嫌疑人打的。


/

他赶到跟前的时候徐无双被比自己高一头的人贩子掐着下颌骨死死摁在一颗老树上,被粗粝的树皮狠锉,半侧脸和胳膊的皮肤都是伤。


警用手电的白光直直刺过去,王大雨从背后拦腰一个抱摔。


招式使得很漂亮,像徐无双平时教他的一样,可是泥地里实战不比训练场,两个人一齐倒地滚进了旁边的排洪沟。徐无双奔到跟前把王大雨捞上来扳着肩膀转了两圈,除了脏并无明显伤口。


行,洗洗还能要。


“人呢?顺着沟跑了?”

“徐队,我……”

“行了,他也有伤,跑不远能追上。”徐无双就着雨水把额发往后一顺。

“徐队,他……”

“我问你往哪边跑了,快说话。”

“没跑。徐队我可能…又犯错误了。”

“……”


等捡回手电往沟里一照。好家伙,如果他俩称得上形容狼狈,那嫌疑人只能是血肉模糊,徐无双去探鼻息的时候差点找不见鼻子在哪。


徐无双抓抓头发,心里莫名对自己的教学得意了一下,但是被他妥善地藏了起来。


“首先,咱们要抓活口”他拎出王大雨满是泥浆的领带缠在手上收紧“还有,最重要的,知不知道如果把嫌疑人打死了,你,会很麻烦。”


王大雨被拽得贴过去,泥水被徐无双拧出来,眼瞅着就要往他伤口上淌。


“别别别,徐队,师父……”

“打电话,把叫救护车过来。”他单手解开了王大雨的领带,摘下来装进裤兜里“下次出任务别戴这个,被人勒住就完了。”


/

邢国梁打着伞守在救护车后门口刺挠他俩:“哟,英雄形象是吧,俩泥地尖兵是吧?王大雨同志,我得好好说说你,条例怎么学习的?我们执行任务的目的是什么?人都快被打断气了鼻梁骨都折了,你这个…”


徐无双看着王大雨被教育得张不开嘴的样子摇摇头,往前一步跨上来,把狗子挡在身后。


“脸上是我打的,我检讨。”

邢国梁静音了,看看理直气壮的副队长又看看王大雨的手,一脸下属把我当傻子的表情。


“反抗太厉害了,天又黑,没注意分寸,踹了两脚。”徐无双漫不经心,把受伤一侧的T恤袖子卷了上去,涂过药水的皮肤花花绿绿。


王大雨在后面噌地站起来要承认错误,结果撞到救护车顶,又抱着脑袋眼泪汪汪蹲下。


在这儿演什么师徒情深呢?


邢国梁安排下去两天休假和两篇检查。


“待会儿就坐他车回去。”徐无双跳下来,领着泥水滴答的徒弟指了指邢国梁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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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从解救被拐卖的孩子,到追踪、抓捕,实在熬了太多个夜,全队都没有白班夜班的概念,齐苒老说罗旭东的眼袋都比眼睛大了。


邢国梁不敢再让队员们自己开车,安排了两个驾驶员送他们回去。


王大雨老老实实贴着一侧车门坐好,他偷偷看另一边的师父。黎明时分仍然暴雨如注,隔音效果良好的车厢里却很安静,窗外视线很差,几乎看不清街景,模糊一片的背景正衬着徐无双的侧脸。


可能是累了,徐无双闭着眼睛,但肯定没睡着,他没有倚靠门窗,腰背和脖颈是撑着劲儿的,车辆颠簸时偶尔蹭到伤处,眉梢和嘴角会轻微一紧,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又淡淡松开。


“师父…”

徐无双没有说话也没有睁眼。

“师父——”王大雨往那边蹭了蹭,又蹭了蹭。徐无双闭着眼睛,也感觉到一团热源正在慢慢接近自己。


很奇怪,在雨里淋了那么久他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王大雨温温热热靠过来,好像才恢复对冷的感知。他想起冬天下了夜班,洗澡时热水淋在身上的舒服与满足,几乎要喟叹出声。


王大雨蹭到他身边,肩膀刚刚好是徐无双一偏头就能靠上去的高度。


驾驶员小杨在后视镜里看得眉毛乱舞,徐无双猛地睁眼,用眼神告诉他安全行车。


徐无双克制住类似于跳进温水里的本能,强迫自己远离热源,重新闭上眼睛“坐好,休息一会儿。”


知道小孩也累得厉害,这几天困得头重脚轻,徐无双不用看也记得对方眼睛里的血丝和发青的眼眶。


王大雨看徐无双没再说话,悄悄移了回去。


/

车里非常安静,漂浮着淡淡的潮气、泥土的腥气、以及两人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和更新鲜些的药水味。


没多久,徐无双就听见咚地一声。


王大雨还是撑不住睡着了,并且磕在了玻璃上,他短暂地醒了一下,说了句不好意思,没到下一个转弯处时又迷糊过去,脑袋一点一点垂下来。


从山区开往市里很远,盘山路左摇右转,甩过一个弯,车里就咚地一声。徐无双听不下去,睁开眼睛看了会儿,往中间坐了坐,不动声色地把腰挺得笔直。


啧……高度还欠一点。


睡着的王大雨依然很固执地贴着冰凉的玻璃,直到弯道的惯性把他倾斜过来。徐无双伸手一揽,王大雨安安稳稳倒在了他肩上。


“嗯……?”

“没事儿,睡吧,啊。”轻轻揉了揉毛茸茸的脑袋,徐无双把手搭在他眼睛上。


王大雨畏光,睡觉喜欢侧躺着蜷起来,很累的时候会有轻微的鼾声,偶尔蹭蹭枕头,把自己埋进更软的棉花里。

真的很像狗狗,徐无双在宿舍观察过一次后总结到。


不得不承认,和大型犬靠在一起实在是很治愈的事情,还是一只极度信任他的大型犬。


温乎乎的鼻息打在颈窝里,踏实安稳,徐无双偏着头,给徒弟留出足够的位置。可能是经常近身搏斗的原因,很多年,徐无双是抗拒和人肢体接触的,但王大雨成为了那个例外。从王大雨越过所谓三八线,坐在他床上而他没有产生一脚把人蹬出去的条件反射开始,就已经是了。


一个他也很难说清是怎样发生的例外。


挫伤严重的右手正好落在他俩中间,徐无双捞起来,瘀紫已经从关节蔓延到了手背,估计有几天是伸不直了,他看了一会儿,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好好成长吧,以后少受点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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